绝代豪雄（五）：关东起义军
作者：王歆
1.
白天，黄河岸边，一辆马车飞快地奔驰着，车上坐的是缩成一团的少帝和陈留王刘协，驾车的是张让。
马车后面，尘土飞扬，张让频频回头，突然一箭飞来，正中咽喉，张让栽倒。
马车继续向前奔驰，后面的烟尘越来越近，原来是一队西北的骑兵。
一骑奔到马车旁边，勒住了脱缰的马匹。骑兵们纷纷涌上，围住马车。
董卓身着铁铠，外罩朝服，手持雕弓，越众而出，来到车前。他把弓递给身边的士兵，自己翻身下马，深深一揖，语气中毫无感情：“并州刺史董卓，护驾来迟，死罪。”
少帝和陈留王只是抱在一起，望着张让的尸体发抖。董卓一步跳上马车，把张让踢落车下，然后执起缰绳：“臣奉车驾回雒。”在骑兵们的簇拥下，反身绝尘而去。
2.
清晨，雒阳某城门。
排列整齐的西北军，一眼望不到头，浩浩荡荡地开进城中。
城上，袁绍和曹操凭堞而望。
袁绍有点吃惊：“董卓这回带了那么多兵来。”
曹操笑了：“他就这么点人马，夜里悄悄出城，白天再大张旗鼓开进来。这种小花样，可瞒不过我。”
袁绍望向曹操：“他想干什么？这个家伙别有用心！”
曹操冷笑：“你现在才知道啊。”
“还好，”袁绍说道，“丁原的关东军也快到了，数目虽然不多，也好做个钳制。”
曹操冷笑不语。
3.
白昼，董卓在雒阳的府邸，大宴宾客，百官毕集。
董卓站在上座，昂着头说道：“皇帝胆怯无能，我在黄河岸边就看到了。他这个样子，怎么能奉宗庙，为天下之主呢？为了大汉的天下着想，不如依照伊尹、霍光的古例，废了少帝，立陈留王协。大家认为怎么样？”
皇甫嵩直直腰，想要说什么，董卓拿目光狠狠一瞥，他急忙低下头去。
丁原和曹操坐在靠门的位置上，自顾自喝酒，理也不理。
大厅里鸦雀无声，终于，袁绍站了起来：“大汉朝君临天下四百多年，恩泽深厚，万民拥戴。天子还年轻，又没有什么失德的地方，凭什么你想废长立幼？”
董卓大怒，一按宝剑：“你说什么？天下大事，我说了就算，谁敢反对？！你以为我的刀不够快吗？”
袁绍更怒，拔剑出鞘：“天下的英雄豪杰，难道只有你一个吗？！”说着，横剑当胸，反身大步走了出去。
皇甫嵩出来打圆场：“今天董大人不是宴客嘛，国家大事，明天朝堂上再商量吧。”
董卓还是气哼哼地，按剑缓缓坐了下去。
4.
白天，雒阳西门。
袁绍骑马，带着数辆马车，正准备离开雒阳，曹操骑马在后送行。
“果然应了陈琳的话，”曹操叹口气，“请客容易送客难呀。”
袁绍向他斜了一眼：“好戏还在后头哪，你现在叹的什么气呀。我马上回关东去，起十万大兵来灭了董卓，重振朝纲！”
曹操一脸的不相信。
正说话间，一骑奔近，却原来是袁术：“你真会看风色，这就想溜吗？”
袁绍有些感动：“贤弟是来送我的吗？”
袁术不看他，却转向曹操：“送你？哼。我是来给孟德报讯的。”
曹操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他。袁术说道：“第一个消息，昨天晚上，丁原被部将吕布刺死，现在恐怕脑袋已经送到董卓案上了……”
袁绍大惊：“那么雒阳已经没有可以和董卓竞争的势力了！”
袁术不理他，自顾自向曹操说：“第二个消息，董卓让尚书台拟诏，准备拜你做骁骑校尉，这阵子，诏书大概已经到府上了。”
这回轮到曹操吃惊了。袁绍笑道：“看样子，你在雒阳也呆不住喽。听说过蔡邕的事情吗？董卓请他帮忙，他推辞不受，结果董卓说：我喜欢灭人的九族！没办法，他只好老老实实到雒阳来。”
“怪不得，我说伯喈怎么投身贼窝，”曹操叹气，“好，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走。”
“要走马上走，”袁术一指城门，“进了雒阳，再想出来，就没那么简单喽。”
“可是我的家小……”
“大丈夫怎么那么眷恋妻儿，”袁术一拍胸口，“交给我了，保证平安给你送到家乡去。”
曹操上前握住袁术的手：“公路，曹操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――你也及早抽身，咱们关东再见，共举大业。”
袁术眼含热泪，点头。
5.
白天，乱成一团的曹府。
曹府内室，袁术站在门口，丁夫人在几边缩成一团，一个劲儿嘟哝：“怎么办，怎么办……”卞夫人抱着她安慰：“姐姐，别怕……”
卞夫人问袁术：“袁公，您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们走？”
“等孟德到了地头，送信过来，我马上送两位夫人走，”袁术说道，“孟德在士大夫中很有威信，董卓不敢把他的妻小怎样――这段时间，我会派兵保护你们。”
说话间，曹洪和数名家将走了进来。曹洪还是大嗓门：“两位主母，小人护着你们杀出重围去！”
卞夫人站起来：“兄弟，稍安勿躁。咱们就静下心来等着，等你哥哥有信来……”
“他丢下咱们自己走了，吉凶未卜，”曹洪问道，“谁晓得哪年哪月才有信来？咱们先回老家去，再打探主公的消息。”
“正因为主公吉凶未卜，才需要等，”卞夫人说，“他是大英雄，必须保护好有用之身，好来日成就大业；咱们做下人的，只有忠诚，不能怕死。今天走了，哪天主公有信过来，找不到咱们，以后还怎么有脸见面？！”
袁术在一旁赞许地点头。曹洪垂下头来：“主母说的有理，我知道错了。”
卞夫人长舒一口气。
6.
白昼，温德殿中，献帝即位大典。
与前此少帝继位不同，已经没有怀抱皇帝的太后了，年少的刘协，只好自己爬上御座去。侍立在侧的也不再是大将军何进，而是同样肥胖的董卓。更不同的是，董卓竟然带剑。
殿下，天使宣诏：“……改元永汉，大赦天下。”
7.
白天，雒阳城外某村社，数百百姓正在祭神，香烟缭绕，供品陈列，欢声笑语，非常热闹。
突然，远处烟尘大作，一队西北军骑兵呼啸而来，见人便杀，见到年青女子就劫掠上马，刹那间，尸横遍地，血光弥天，村社变成一片修罗场。
远处，在金甲执戟的吕布护卫下，董卓端坐华盖马车，哈哈大笑。
8.
夜晚，陈留曹操宅邸中，曹操正在几边读一片木牍，夏侯��、夏侯渊侍立。
曹操越读越怒，突然间把木椟狠狠掷在地上，咬牙大骂：“董卓老贼！”
乐进、李典走了进来，躬身施礼：“禀报主公，卫孝廉许下的粮草已经运到了。”
曹操喘口气，舒展一下双眉：“很好。”他转向夏侯��：“元让，子孝他们快到了，你去接一接。”
夏侯��作揖答应。
9.
驿道上，曹仁、曹洪、戏志才保护着一辆马车，快速奔驰。
远远地，夏侯��带着几个随从，迎面而来。
两行人接近，都停了下来，骑士全部下马。曹仁、曹洪和夏侯��拥抱在一起。
车帘挑开，卞夫人伸出头来。
夏侯��立刻作揖：“末将夏侯��，特来迎接两位主母。”
“元让兄弟不必多礼，”卞夫人问道，“主公还好吗？”
“主公安好，主母放心，”夏侯��转向曹氏兄弟，“主公在陈留，得孝廉卫兹的资助，已经招募了义军五千人，正准备联络各方豪杰，起兵讨伐董卓。”
曹氏兄弟摩拳擦掌，兴奋莫名。
10.
黄昏，陈留城中某打铁作坊，到处热气蒸腾。墙边摞着数百件已完工或未完工的兵器，士兵们进进出出。曹操正光着膀子，轮圆了大锤在打刀。
曹仁、曹洪、戏志才等护着丁夫人、卞夫人走过来。丁夫人用袖子赶着烟灰：“你怎么做这种事情？！”
曹操笑道：“你可不知道，我的手艺啊，连老师傅们都赞不绝口呢。”他把铁刀淬到水缸里，一股青烟立刻冒起：“子孝，待会儿你试试这把刀，看我有没有吹牛。”
曹洪叫道：“我力气大，我试了才算数。”
曹操哈哈大笑，把刀交给身边的铁匠。
卞夫人盛了一碗水来，递给丁夫人。丁夫人递给曹操：“看你这满头汗，来，喝口水歇一歇。”
曹操接过来，一口气喝干，转向戏志才：“今天晚上，咱们两个好好聊聊――怎样起兵，我现在心里还没底呢。”
11.
夜晚，陈留曹操宅邸。戏志才伏案疾书，曹操坐在他身后，一边看一边点头。
戏志才写毕，长舒一口起，放下笔来。曹操赞叹道：“好，好文章！”
“朝廷诏书，我见得不多，”戏志才说道，“有什么不妥的，再修改――这种差使，最好是广陵陈琳陈孔璋，他的文章，啧啧……”
“这样就很好了，不必修改，”曹操问道，“不知道陈琳现在还在雒阳吗？”
戏志才回答：“他去勃海依附袁本初了。”
“陈琳不能为本初献计，矫诏讨伐董卓，”曹操拍着戏志才的肩膀，“君却能想到这条妙策――还是你比陈琳强。”
戏志才笑了：“尺有所短，寸有所长。”
12.
驿道上，一骑快马奔驰。
13.
勃海袁绍的大本营，雕梁画柱，非常豪华，与曹操的居处恰成鲜明对比。
袁绍于上端坐，正在读曹操派人送来的矫诏。沮授、许攸、审配等人站在下首。
袁绍抬起头来：“我和曹孟德同时逃出的雒阳，他从哪里能搞到这份密诏？八成是假的吧。”
沮授回答：“真的假的，不必去考究。重要的是，主公你是不是响应。制造这份诏书也好，发布这份诏书也好，都可以一举而号令天下。主公您要是再不出头，可就让曹操占了便宜去喽。”
审配也说：“凭主公的名望、实力，只要响应这份诏书，不难为天下英雄的共主。”
袁绍望向许攸，许攸笑了：“这肯定是戏志才的主意――主公不是一直想要讨伐董卓的吗？机会来了，还犹豫什么。”
袁绍微笑：“好，那咱们也抄它几份，孟德遗漏的地方，都一一送过去。”
14.
驿道上，一辆马车疾驰。车上是许攸，正在打瞌睡。
15.
陈留郊外，连营布列，有万余兵马。
曹操和张邈在辕门口翘首期待。
许攸的马车渐渐近了。许攸跳下车，快步奔过来。曹操与张邈迎上去，三人六只手握在了一起。
许攸喘着气：“两位都同意袁公做盟主了？”
“袁公？你看，称呼都变了，”曹操笑道，“歃血、祭告天地，都干完啦。废话少说，谈正经事。”
“蛇无头不行，怎么是废话？”许攸分辩，“为了号令群雄，袁公现在行车骑将军事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牍递给曹操，“孟德还没有正式职位，暂授行奋武将军事，等平灭董贼，再让朝廷正式颁给印授。”
曹操接过木牍，随手插在腰带上。张邈一挥手，军士递上一张地图。
曹操和张邈一起展开地图。许攸在上面指指划划：“袁公与河内太守王匡进屯河内；冀州牧韩馥留屯邺城，总督粮草；豫州刺史孔�平�屯颍川；兖州刺史刘岱、东郡太守桥瑁、山阳太守袁遗、济北相鲍信，与二位……”他望向张邈：“及令弟广陵太守，进屯陈留酸枣；后将军袁术进屯南阳鲁阳。给董贼来个大包围。”
曹操一边听，一边不住地点头。张邈望向他：“关东英雄，群起响应，孟德的功劳不小啊。”
许攸笑了：“我的肚子也在呐喊响应――大老远的来了，竟然连杯酒也没有。”
“啊呀，”张邈叫起来，“饭菜都准备好了，竟然只顾在门口说话，都没请你进去坐……”
曹操收拢地图，搂着许攸的肩膀：“是啊，今天可是不醉不归――你回去服侍‘袁公’，又不知道哪天才能相见啦。”
许攸和张邈都笑，三人一起向大帐走去。
16.
平原上，无数兵马熙熙攘攘地前进着，旗号很杂乱，有“曹”、“张”、“刘”、“鲍”等等，就是“汉”字旗少得可怜。
17.
河内郡某县城，正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。硝烟、旌帜遮天蔽日。无数云梯和长梯推近城墙。
守兵抵抗得非常顽强，云梯被一一点燃，长梯也被一一叉翻，攻城的士兵们惨呼着，从高空摔落在地，好象破麻包一样。
曹操和戏志才站在不远处巢车上观战，曹操不住摇头，深为友军的战斗力而担忧。
他们看见，一名军官口衔环首刀，左臂上绑着一面大盾，遮蔽住大半个身体，攀上长梯，奋勇地向城墙上爬去。数支羽箭钉上了盾面，他却浑然不顾。
眼看就要爬上城墙，突然上面一槊刺来，透过盾面，直穿入手臂。鲜血飞溅中，那名军官大叫一声，环手刀脱口掉落，他自己也一个跟斗翻了下来。
曹操盯着他，非常紧张。但那名军官却智勇兼备，在半空中竟然又攀住了长梯，安全落地。他一把拔出钉在盾上的长槊，鲜血更是狂喷，不由得摇晃了两下，早有数名士兵过来扶住了他。
“这个人好勇猛，”曹操问戏志才，“你知道他吗？”
戏志才回答：“涿郡人，高唐县尉刘备。”
曹操又摇上头了：“这样的悍将，竟然只做个县尉，唉……”
巢车底下有人呼叫。曹操低头望去，原来是张邈。他急忙向下打个手势，巢车缓缓降下。
巢车还没停稳，张邈就凑上来：“退兵，快退兵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曹操惊问。
“王匡想强渡河阳津，被董卓击败，几乎全军覆没，”张邈回答，“消除了北面的威胁，董卓的主力就要过来啦。咱们赶紧撤退，重新整顿兵马，等待时机再战。”
曹操长吸一口气：“真倒楣。”
白天，黄河岸边，一辆马车飞快地奔驰着，车上坐的是缩成一团的少帝和陈留王刘协，驾车的是张让。
马车后面，尘土飞扬，张让频频回头，突然一箭飞来，正中咽喉，张让栽倒。
马车继续向前奔驰，后面的烟尘越来越近，原来是一队西北的骑兵。
一骑奔到马车旁边，勒住了脱缰的马匹。骑兵们纷纷涌上，围住马车。
董卓身着铁铠，外罩朝服，手持雕弓，越众而出，来到车前。他把弓递给身边的士兵，自己翻身下马，深深一揖，语气中毫无感情：“并州刺史董卓，护驾来迟，死罪。”
少帝和陈留王只是抱在一起，望着张让的尸体发抖。董卓一步跳上马车，把张让踢落车下，然后执起缰绳：“臣奉车驾回雒。”在骑兵们的簇拥下，反身绝尘而去。
2.
清晨，雒阳某城门。
排列整齐的西北军，一眼望不到头，浩浩荡荡地开进城中。
城上，袁绍和曹操凭堞而望。
袁绍有点吃惊：“董卓这回带了那么多兵来。”
曹操笑了：“他就这么点人马，夜里悄悄出城，白天再大张旗鼓开进来。这种小花样，可瞒不过我。”
袁绍望向曹操：“他想干什么？这个家伙别有用心！”
曹操冷笑：“你现在才知道啊。”
“还好，”袁绍说道，“丁原的关东军也快到了，数目虽然不多，也好做个钳制。”
曹操冷笑不语。
3.
白昼，董卓在雒阳的府邸，大宴宾客，百官毕集。
董卓站在上座，昂着头说道：“皇帝胆怯无能，我在黄河岸边就看到了。他这个样子，怎么能奉宗庙，为天下之主呢？为了大汉的天下着想，不如依照伊尹、霍光的古例，废了少帝，立陈留王协。大家认为怎么样？”
皇甫嵩直直腰，想要说什么，董卓拿目光狠狠一瞥，他急忙低下头去。
丁原和曹操坐在靠门的位置上，自顾自喝酒，理也不理。
大厅里鸦雀无声，终于，袁绍站了起来：“大汉朝君临天下四百多年，恩泽深厚，万民拥戴。天子还年轻，又没有什么失德的地方，凭什么你想废长立幼？”
董卓大怒，一按宝剑：“你说什么？天下大事，我说了就算，谁敢反对？！你以为我的刀不够快吗？”
袁绍更怒，拔剑出鞘：“天下的英雄豪杰，难道只有你一个吗？！”说着，横剑当胸，反身大步走了出去。
皇甫嵩出来打圆场：“今天董大人不是宴客嘛，国家大事，明天朝堂上再商量吧。”
董卓还是气哼哼地，按剑缓缓坐了下去。
4.
白天，雒阳西门。
袁绍骑马，带着数辆马车，正准备离开雒阳，曹操骑马在后送行。
“果然应了陈琳的话，”曹操叹口气，“请客容易送客难呀。”
袁绍向他斜了一眼：“好戏还在后头哪，你现在叹的什么气呀。我马上回关东去，起十万大兵来灭了董卓，重振朝纲！”
曹操一脸的不相信。
正说话间，一骑奔近，却原来是袁术：“你真会看风色，这就想溜吗？”
袁绍有些感动：“贤弟是来送我的吗？”
袁术不看他，却转向曹操：“送你？哼。我是来给孟德报讯的。”
曹操用询问的眼光望着他。袁术说道：“第一个消息，昨天晚上，丁原被部将吕布刺死，现在恐怕脑袋已经送到董卓案上了……”
袁绍大惊：“那么雒阳已经没有可以和董卓竞争的势力了！”
袁术不理他，自顾自向曹操说：“第二个消息，董卓让尚书台拟诏，准备拜你做骁骑校尉，这阵子，诏书大概已经到府上了。”
这回轮到曹操吃惊了。袁绍笑道：“看样子，你在雒阳也呆不住喽。听说过蔡邕的事情吗？董卓请他帮忙，他推辞不受，结果董卓说：我喜欢灭人的九族！没办法，他只好老老实实到雒阳来。”
“怪不得，我说伯喈怎么投身贼窝，”曹操叹气，“好，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走。”
“要走马上走，”袁术一指城门，“进了雒阳，再想出来，就没那么简单喽。”
“可是我的家小……”
“大丈夫怎么那么眷恋妻儿，”袁术一拍胸口，“交给我了，保证平安给你送到家乡去。”
曹操上前握住袁术的手：“公路，曹操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――你也及早抽身，咱们关东再见，共举大业。”
袁术眼含热泪，点头。
5.
白天，乱成一团的曹府。
曹府内室，袁术站在门口，丁夫人在几边缩成一团，一个劲儿嘟哝：“怎么办，怎么办……”卞夫人抱着她安慰：“姐姐，别怕……”
卞夫人问袁术：“袁公，您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们走？”
“等孟德到了地头，送信过来，我马上送两位夫人走，”袁术说道，“孟德在士大夫中很有威信，董卓不敢把他的妻小怎样――这段时间，我会派兵保护你们。”
说话间，曹洪和数名家将走了进来。曹洪还是大嗓门：“两位主母，小人护着你们杀出重围去！”
卞夫人站起来：“兄弟，稍安勿躁。咱们就静下心来等着，等你哥哥有信来……”
“他丢下咱们自己走了，吉凶未卜，”曹洪问道，“谁晓得哪年哪月才有信来？咱们先回老家去，再打探主公的消息。”
“正因为主公吉凶未卜，才需要等，”卞夫人说，“他是大英雄，必须保护好有用之身，好来日成就大业；咱们做下人的，只有忠诚，不能怕死。今天走了，哪天主公有信过来，找不到咱们，以后还怎么有脸见面？！”
袁术在一旁赞许地点头。曹洪垂下头来：“主母说的有理，我知道错了。”
卞夫人长舒一口气。
6.
白昼，温德殿中，献帝即位大典。
与前此少帝继位不同，已经没有怀抱皇帝的太后了，年少的刘协，只好自己爬上御座去。侍立在侧的也不再是大将军何进，而是同样肥胖的董卓。更不同的是，董卓竟然带剑。
殿下，天使宣诏：“……改元永汉，大赦天下。”
7.
白天，雒阳城外某村社，数百百姓正在祭神，香烟缭绕，供品陈列，欢声笑语，非常热闹。
突然，远处烟尘大作，一队西北军骑兵呼啸而来，见人便杀，见到年青女子就劫掠上马，刹那间，尸横遍地，血光弥天，村社变成一片修罗场。
远处，在金甲执戟的吕布护卫下，董卓端坐华盖马车，哈哈大笑。
8.
夜晚，陈留曹操宅邸中，曹操正在几边读一片木牍，夏侯��、夏侯渊侍立。
曹操越读越怒，突然间把木椟狠狠掷在地上，咬牙大骂：“董卓老贼！”
乐进、李典走了进来，躬身施礼：“禀报主公，卫孝廉许下的粮草已经运到了。”
曹操喘口气，舒展一下双眉：“很好。”他转向夏侯��：“元让，子孝他们快到了，你去接一接。”
夏侯��作揖答应。
9.
驿道上，曹仁、曹洪、戏志才保护着一辆马车，快速奔驰。
远远地，夏侯��带着几个随从，迎面而来。
两行人接近，都停了下来，骑士全部下马。曹仁、曹洪和夏侯��拥抱在一起。
车帘挑开，卞夫人伸出头来。
夏侯��立刻作揖：“末将夏侯��，特来迎接两位主母。”
“元让兄弟不必多礼，”卞夫人问道，“主公还好吗？”
“主公安好，主母放心，”夏侯��转向曹氏兄弟，“主公在陈留，得孝廉卫兹的资助，已经招募了义军五千人，正准备联络各方豪杰，起兵讨伐董卓。”
曹氏兄弟摩拳擦掌，兴奋莫名。
10.
黄昏，陈留城中某打铁作坊，到处热气蒸腾。墙边摞着数百件已完工或未完工的兵器，士兵们进进出出。曹操正光着膀子，轮圆了大锤在打刀。
曹仁、曹洪、戏志才等护着丁夫人、卞夫人走过来。丁夫人用袖子赶着烟灰：“你怎么做这种事情？！”
曹操笑道：“你可不知道，我的手艺啊，连老师傅们都赞不绝口呢。”他把铁刀淬到水缸里，一股青烟立刻冒起：“子孝，待会儿你试试这把刀，看我有没有吹牛。”
曹洪叫道：“我力气大，我试了才算数。”
曹操哈哈大笑，把刀交给身边的铁匠。
卞夫人盛了一碗水来，递给丁夫人。丁夫人递给曹操：“看你这满头汗，来，喝口水歇一歇。”
曹操接过来，一口气喝干，转向戏志才：“今天晚上，咱们两个好好聊聊――怎样起兵，我现在心里还没底呢。”
11.
夜晚，陈留曹操宅邸。戏志才伏案疾书，曹操坐在他身后，一边看一边点头。
戏志才写毕，长舒一口起，放下笔来。曹操赞叹道：“好，好文章！”
“朝廷诏书，我见得不多，”戏志才说道，“有什么不妥的，再修改――这种差使，最好是广陵陈琳陈孔璋，他的文章，啧啧……”
“这样就很好了，不必修改，”曹操问道，“不知道陈琳现在还在雒阳吗？”
戏志才回答：“他去勃海依附袁本初了。”
“陈琳不能为本初献计，矫诏讨伐董卓，”曹操拍着戏志才的肩膀，“君却能想到这条妙策――还是你比陈琳强。”
戏志才笑了：“尺有所短，寸有所长。”
12.
驿道上，一骑快马奔驰。
13.
勃海袁绍的大本营，雕梁画柱，非常豪华，与曹操的居处恰成鲜明对比。
袁绍于上端坐，正在读曹操派人送来的矫诏。沮授、许攸、审配等人站在下首。
袁绍抬起头来：“我和曹孟德同时逃出的雒阳，他从哪里能搞到这份密诏？八成是假的吧。”
沮授回答：“真的假的，不必去考究。重要的是，主公你是不是响应。制造这份诏书也好，发布这份诏书也好，都可以一举而号令天下。主公您要是再不出头，可就让曹操占了便宜去喽。”
审配也说：“凭主公的名望、实力，只要响应这份诏书，不难为天下英雄的共主。”
袁绍望向许攸，许攸笑了：“这肯定是戏志才的主意――主公不是一直想要讨伐董卓的吗？机会来了，还犹豫什么。”
袁绍微笑：“好，那咱们也抄它几份，孟德遗漏的地方，都一一送过去。”
14.
驿道上，一辆马车疾驰。车上是许攸，正在打瞌睡。
15.
陈留郊外，连营布列，有万余兵马。
曹操和张邈在辕门口翘首期待。
许攸的马车渐渐近了。许攸跳下车，快步奔过来。曹操与张邈迎上去，三人六只手握在了一起。
许攸喘着气：“两位都同意袁公做盟主了？”
“袁公？你看，称呼都变了，”曹操笑道，“歃血、祭告天地，都干完啦。废话少说，谈正经事。”
“蛇无头不行，怎么是废话？”许攸分辩，“为了号令群雄，袁公现在行车骑将军事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牍递给曹操，“孟德还没有正式职位，暂授行奋武将军事，等平灭董贼，再让朝廷正式颁给印授。”
曹操接过木牍，随手插在腰带上。张邈一挥手，军士递上一张地图。
曹操和张邈一起展开地图。许攸在上面指指划划：“袁公与河内太守王匡进屯河内；冀州牧韩馥留屯邺城，总督粮草；豫州刺史孔�平�屯颍川；兖州刺史刘岱、东郡太守桥瑁、山阳太守袁遗、济北相鲍信，与二位……”他望向张邈：“及令弟广陵太守，进屯陈留酸枣；后将军袁术进屯南阳鲁阳。给董贼来个大包围。”
曹操一边听，一边不住地点头。张邈望向他：“关东英雄，群起响应，孟德的功劳不小啊。”
许攸笑了：“我的肚子也在呐喊响应――大老远的来了，竟然连杯酒也没有。”
“啊呀，”张邈叫起来，“饭菜都准备好了，竟然只顾在门口说话，都没请你进去坐……”
曹操收拢地图，搂着许攸的肩膀：“是啊，今天可是不醉不归――你回去服侍‘袁公’，又不知道哪天才能相见啦。”
许攸和张邈都笑，三人一起向大帐走去。
16.
平原上，无数兵马熙熙攘攘地前进着，旗号很杂乱，有“曹”、“张”、“刘”、“鲍”等等，就是“汉”字旗少得可怜。
17.
河内郡某县城，正在进行激烈的攻防战。硝烟、旌帜遮天蔽日。无数云梯和长梯推近城墙。
守兵抵抗得非常顽强，云梯被一一点燃，长梯也被一一叉翻，攻城的士兵们惨呼着，从高空摔落在地，好象破麻包一样。
曹操和戏志才站在不远处巢车上观战，曹操不住摇头，深为友军的战斗力而担忧。
他们看见，一名军官口衔环首刀，左臂上绑着一面大盾，遮蔽住大半个身体，攀上长梯，奋勇地向城墙上爬去。数支羽箭钉上了盾面，他却浑然不顾。
眼看就要爬上城墙，突然上面一槊刺来，透过盾面，直穿入手臂。鲜血飞溅中，那名军官大叫一声，环手刀脱口掉落，他自己也一个跟斗翻了下来。
曹操盯着他，非常紧张。但那名军官却智勇兼备，在半空中竟然又攀住了长梯，安全落地。他一把拔出钉在盾上的长槊，鲜血更是狂喷，不由得摇晃了两下，早有数名士兵过来扶住了他。
“这个人好勇猛，”曹操问戏志才，“你知道他吗？”
戏志才回答：“涿郡人，高唐县尉刘备。”
曹操又摇上头了：“这样的悍将，竟然只做个县尉，唉……”
巢车底下有人呼叫。曹操低头望去，原来是张邈。他急忙向下打个手势，巢车缓缓降下。
巢车还没停稳，张邈就凑上来：“退兵，快退兵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曹操惊问。
“王匡想强渡河阳津，被董卓击败，几乎全军覆没，”张邈回答，“消除了北面的威胁，董卓的主力就要过来啦。咱们赶紧撤退，重新整顿兵马，等待时机再战。”
曹操长吸一口气：“真倒楣。”
